總主任的話 全球化中的宣教新趨勢

我們帶著興奮和期待的心情,迎接2018年的來臨。深信差傳的主,要在全球作奇妙的大工。每每思想華傳未來的發展,便會想起全球化(globalization)的趨勢。其實,全球化已經每天在我們身邊發生。我們手中的智能電話可以隨時與遠在世界不同角落的親友視像對話,保持緊密聯繫;家中的水果蔬菜也是來自世界各地;坐飛機可以最長在48小時之內,到達世界另一個地方。運輸業的急劇發展(巴士、火車、船運和航空),且越來越普及廉價,全球流動人口也因而相繼不斷增加。航空業專家估計,全球每年有數億的人口正在流動。以前住在偏遠地區的族裔群體,為了改善生活,慢慢遷移到大城市。到大城市謀生後,便多了跟其他文化接軌的機會,也同時增加了他們想出國發展的意欲。

創意調整宣教守則與模式

這些長期移居海外發展的商人、專業人士或短期出國謀生的外勞民工,相比起他們留在原居地的同胞們,肯定是比較開放,願意接受新文化和價值觀。故此,有些教會認為今天不一定需要差派長期宣教士,進入某些偏遠地區,學習當地的語言和文化來傳福音給那些族裔群體,在本國也可以關顧那些遷進其社區中間的福音對象。建立他們成為主耶穌基督的門徒,然後訓練並差派他們回到所屬的群體或同胞中作宣教事工。這種宣教策略稱為「Glocal」,就是在本地Local作跨文化Global的福音工作。今 天華傳的宣教守則或模式,不能仍採用一百多年前的傳統作法。正因全球化現象迅速發展,我們也有必要經常檢討華傳的架構,來作出合適的創意調整。

強化和裝備的宣教觀念

在全球化的大氣候影響下,「宣教(mission)」的觀念不應該再強調征服(conquer)和控制(control),而是重視強化(enrich)和裝備(equip)。在殖民主義的年代,歐美教會都把殖民競賽看爲宣教運動的契機。各地宣教士爭先跟著他們國家的商船或軍艦進入第三世界,為主「征服」萬民,建立福音基地和教會。没有錯,當時初信主的土人不懂如何辦理教會,故此,宣教士和差會都有必要嚴加「控制」教會一切的運作,免至被當地宗教習俗所同化。但在廿一世纪的今天,我們已不再使用第一或第三世界等觀念去分辨差派或接受國。其實,大部份過去第三世界的宣教工場,今天都已經成為差派最多宣教士的地區(例如亞洲、拉丁美洲和非洲等)。今天所强調的是在世界不同的族群中「強化和裝備」門徒,以致他們可以向同族、同胞傳福音。我想,强化(enrich)的觀念也是神給亞伯拉罕叫萬國因他得福的含意。這也是主耶穌所強調祂來要帶給人豐盛生命的意義所在。大使命就是要裝備(equip)所有蒙神賜福(enrich)的人成為叫别人得福的管道。

在今天地球村的環境中,我們也很難再用「前線」或「後防」的單一或黑白觀念來界定一個宣教工人的角色。後防宣教同工覺得有需要到前線去了解和參與宣教事工的發展,才能更有效扮演支援的角色。另一方面,有經驗的前線同工又覺得有必要經常回到後防,參與鼓勵徵召和動員的工作。因為教會通常喜歡透過前線宣教士,直接拿到最新的工場资料來計劃他們的宣教活動。除此以外,今天宣教工人的對象也再不一定是地域性而是群體性。我聽聞有些宗派差會的長期宣教士,回到自己的國家作跨文化宣教時,發現比以前更有果效,因爲這些移民對新的信仰比在原居地時開放。

跨文化的宣教觀念

循著這種趨勢,華傳也把宣教事工的重點放在「跨文化」觀念上。例如,我們正在積極思想如何在「差派」的辦事處國家中,同時建立一些「跨文化」的宣教事工。同樣地,在目前華傳的「跨文化」延展站中,我們也在考慮建立辦事處或宣教延展中心(Gateway office)來徵召當地同工、差派他們在本地或鄰近地區的族群中作宣教事工。我們相信宣教士的使命就是建立門徒,幫助他們建立以大使命導引的教會(missional church)。而大使命導引教會的果子應該就是能培育更多大使命工人,不斷建立新一代的門徒。故此,能在宣教工場設立裝備(equipping)和差派(sending)當地宣教士的辨事處或中心,也應該是華傳一個理想的目標。借用華傳資深宣教導師林安國牧師所說:「360︒的大使命教會」就是能培育並差派大使命工人的教會或宣教運動,這也是初期教會留給我們美好的榜樣和指標。我們盼望這是華傳在全球化環境中的未來宣教方向。

懇請代禱。


主题文章一 從華民散聚邁向萬民散聚

一、引言

有一天回返家園,途中在地鐵列車裡聽到不同國籍的語言,警覺自己的國家改變了許多,於是問一家人他們正在說哪一國的語言?那位父親的皮膚黝黑,一頭黑色短捲髮,回答說:「我們在說法語。」筆者已在國外居住多年,此對祖國的變化感覺突兀。新加坡的社會已與往年大不相同,不同國籍的人已經移居到新加坡,求學、工作、旅遊、通婚、陪讀,甚至定居下來。根據統計資料,新加坡全國人口中有百分之三十八是移民。 既是每十位新加坡居民中,約四位是移民。但這還不是最高的比例,阿聯酋和卡達爾這兩國的移民比例竟然分別高達百分之八十四和百分之七十。歐洲國家也不例外。根據《海峽時報》的一篇報導,德國人口出生率已達世界最低。每一千位公民中,生育率只有八點三。 為了維持德國的經濟和生產力,政府只得大量輸入移民解決燃眉之急。

全球有數以百萬計的人在遷徙,規模與幅度之大前所未有。現時世界人口的總數,約有百分之三不居於出生原地,已遷徙他移。「出入境,無論是自願的或非自願,是合法的抑或非法,都促使世界社團邁向國際化,其程度是史無前例的。」 全球移民人口增加,移動方向是從南到北,以及從東到西,前往世界七個最富裕的國家。這七個國家的人口總和少於全世界人口的百分之十六,然而,這七個國家卻擁有百分之三十三的移民人口。

主耶穌基督的眾教會與宣教機構不能無視普世人口流動的趨勢。蔡國山指出「今日的教會不只要留心主來的日子近了,更要看見主正掌管人類歷史,並主導普世發展的趨勢與世界各國社會變遷的走向;同時祂也是掌管普世萬民救恩歷史的主……所衍生的世界人口大量遷移……最終極的目的都是為了配合主對普世萬民的救贖計畫。」 從這些跡象中,蔡國山認為「主自己在做新事」,以及「臺灣的外勞宣教其實是主自己在主導的宣教神跡!」

2 0 1 0 年開普敦洛桑會議關注散聚人口。開普敦承諾提到「愛是要拓展到散居的族群」。文中提及「人口遷移的規模前所未有。移民是我們這個時代最大的全球化現實問題之一。」信徒們當「確信,當今的人口遷移是在上帝宣教旨意的主權之下,我們也不能忽視其中涉及到的罪惡和苦難。」開普敦承諾呼籲教會及信徒們「認識到全球人口遷移和僑居群體所帶來的宣教機會,並加以回應,制定策略性的計畫,集中力量培訓那些蒙召要在這些群體中服侍的人們,並且分配相應的資源。」並且「鼓勵東道國的基督徒,用言語和行動向其他宗教背景的移民逆文化見證基督的愛……殷勤款待他們,與他們建立友誼,邀請他們進入家庭,並向他們提供説明和服務。」

開普敦承諾也没有忽略這些移民當中也有些是基督徒,因此也呼籲他們「洞察上帝聖手所作的工,即使是在非他們所選擇的環境中,在東道國的群體中尋求上帝給他們作見證的機會,並為東道國謀求福祉。」

開普敦承諾提到三方面。首先,教會和差傳機構必需重視此千載難逢的宣教契機,給予及時的回應。其次,接受這些移民的東道國基督徒必需以開放接納的心懷,服侍這些群體。第三,身處移民行列中基督徒也被提醒,他們也是移動中的基督見證人。

筆者作為一位宣教士,住在陌生又不屬於自己祖國裡,確實能夠體會移居他鄉的感受。作為差會的宣教士,這些年來筆者累積了少許經驗,也看到差會在散聚宣教事工這方面的不足,在策略上或許需要模式轉移。故此也盼望差會給予散聚宣教適當和及時的回應,作出在策略、行政、結構、資源配置等方面的調整,以便介入這不可錯失的宣教良機。

二、散聚人口所引發的宣教契機

大量的人口遷徙,構成了大量的「散聚人口」,順應此等人口流動模式,「散聚宣教學」應運而生。根據溫以諾的定義,「散聚人口是離鄉背井、遷徙移動的人口」。「從宣教的觀點來看,這是一個重要的趨勢。從前很多基於政治、地理、文化和語言的阻礙,無法接觸的未得之民,宣教研究者David Barret相信,估計有一千這類龐大的非基督徒語言族群,有可觀的人數從三分之二世界來到基督徒國家,其中不僅有個人,也有10/40之窗內國家的大群人口,如今可以親耳聆聽福音了。」然而,Paul Filidis也提醒「這樣的見證機會,不會持續很久;因為物質主義的壓力,會削弱他們對福音的開放。若教會能迅速地施予援助,説明他們安頓及學習語言和文化,會得到截然不同的果效。」

溫以諾也有相似的看見。他認為「他們的舊有思想及傳統生活方式均備受挑戰,身心靈受衝擊後得作大幅度調整,以便適應新處境。散聚人口在孤單貧困時會向福音開放……」但是「……我們要把握機會,因為機會轉瞬即逝。」

散聚人口處於范• 傑內普所謂的「邊緣階段」,也被稱為閾限(Limen)。這個詞在拉丁文中有門檻的意思。傑內普說明,「所有的通過儀式或轉換儀式都有著標誌性的三個階段:分離、邊緣和聚合階段。特納指出「閾限或閾限人(門檻之處的人)的特徵不可能是清晰的,因為這種情況和這些人員會從類別的網狀結構中退避或逃逸出去。閾限的實體既不在這裡,也不在那裡;他們在法律、習俗、傳統和典禮所指定和安排的那些位置之間的地方。」特納進一步列出人在閾限處境的性質,以下為列表中一些與散聚人口有關連的項目:
轉換(屬於過渡)
交融(強調團結精神)
没有名字(人好像成了無名氏)
没有地位(無身份)
統一著裝(裝束一律)
没有級別(無階段之分)
謙恭(謙遜)
没有財富多少的區別(比分貧富)
無條件的順服(服從狀態)
愚蠢(或翻譯為單純)

基於散聚人口正處於「閾限」或「門檻」之人,以上的性質有處於説明他們接納、認識基督徒團體,並且有個較為開放的心聆聽福音。但是,閾限或門檻之人不會永遠處於那種狀態,也因此把握時機與機會非常重要。

溫以諾認為「傳統宣教學」所提供的各類型模式,「都未能處理今日散聚各地的流動人口,故需要有散聚宣教研究的必要。」 連達傑也強調,「……散聚宣教學的出現,並非否定傳統宣教學的價值和重要性;它是以一種更新的心態和觀點來解釋當代人口的流動現象,並教會當有的宣教回應。」 「散聚宣教」在宣教學上已被視為合乎聖經及具策略性,並且將之定義為「瞭解及參與神在非居於出生地人士的救贖使命的宣教學架構。」 「散聚宣教學從靈活而整全的角度看普世福音的機遇、需要和發展:宣教無須再分遠近或過份強調地理因素,它只是咫尺之間的事;它既作服侍,也作宣道;它走向他方的全球,也絕不忽略這裡的本地。」

從實踐的角度來看,教會/差會可以通過下列的四個模式進行散聚群體的服侍 :
1. 向散聚群體宣教(Missions to the Diaspora)
2. 透過散聚群體宣教 (Missions through the Diaspora)
3. 由散聚群體出去宣教(Missions by and beyond the Diaspora)
4. 與散聚群體一起宣教(Missions with the Diaspora)

總的來說,散聚人口提供了教會/差會前所未有的宣教契機,散聚人口處於一個「門檻之人/閾限之人」的狀況,他們的心門遠比在家鄉的時候更為敞開。散聚人口所引發的宣教契機不容許教會/差會忽略,導致錯失良機。另外,從差派的角度來看,散聚宣教的應用是一種「大門前事工」。「大門前事工」有幾項優勢是「傳統宣教」望塵莫及的,溫以諾列舉如下:
1. 「大門前事工」無須申請護照/簽證;福音門是開放的。
2. 「大門前事工」無關閉之門;未信者是可接觸的。
3. 「大門前事工」無須作國際旅遊;差傳事工是流動人口,被送到大門前。
4. 「大門前事工」無政治或法律上的限制;機會是不斷地增多。

三、散聚現象與華傳目前宣教策略的銜接

林安國在一九九五年九月《華傳路》創刊號裡,寫下了組成華人差會的十大因由,其中有兩項說明了華傳在初期開辦時的差傳策略。林安國指出「西差會所忽略的社群(指華人群體),華人差會正可彌補這方面的需要。華人差會可以學習主耶穌及保羅的佈道步驟和策略,先向本族人傳福音,然後借著他們作橋頭堡,再向其他民族傳福音。」

華傳早期的宣教策略是以全球散聚的華人群體為目標/對象。因此聯繫了在美國、加拿大、新加坡、香港、馬來西亞以及其他已經有了華人教會的地區,推動差傳,繼而從這些地區差派宣教士出去。早期的時候,宣教工場包括已經有華民聚集及僑居的國家和地區,比如:墨西哥、秘魯、阿根廷、塞班島、金邊、泰北、緬北。其背後的理念乃是:「分散各地的僑胞不單是傳福音的對象,也是福音傳遞的橋樑,至終的目標是向萬民宣教,使萬民作主的門徒。」這個策略被稱為《僑橋策略》,其方法乃是透過分散各地的僑胞,向當地人宣教,正如保羅透過分散各地的猶僑向外邦人宣教一樣。

華傳自從開創以來,已經在華人散聚群體中取得相當好的結果與成績。華傳已經在有華人教會的國家設立了地區辦事處,也在多個有華人群體的國家建立了華人教會。一些宣教士更進行了跨文化宣教,學習當地語言,建立地方本色化的教會。

總的來說,華傳在先鋒時期已經參與了散聚群體的事工,只不過當時的考量是著重「散聚的華人群體」,以華人群體為橋樑和橋頭堡,藉此迅速地開展不同地區的差傳事工。如今面對全球化不同的散聚群體,他們來自不同的地區與國家,又是前往不同的地方移動,華傳又有什麼對策呢?

為了能夠解釋得更清楚,筆者以華傳東亞/東南亞區工場為例。此區目前有十九位華人宣教士,分別來自香港、臺灣、馬來西亞、加拿大、新加坡、澳洲等國。他們正向這區內的泰國人、柬埔寨人、緬甸人等民族傳福音。然而,根據所得的資料,卻有五萬多的泰國人到了澳洲,接近兩萬到了香港,一萬八千人到了新加坡。柬埔寨人也是散聚人口:三萬四千到了澳洲,有一萬四千去了馬來西亞,兩萬三千到了加拿大。緬甸人也不例外,馬來西亞有接近25萬緬甸人。臺灣則有14萬來自泰國和7萬多來自印尼的外勞。

以上的資料說明了什麼?當差會從香港差派宣教士到泰國從事跨文化事工,卻有上萬的泰國人到了香港。當差會從臺灣差派宣教士到泰國,臺灣本土已經「輸入」了十四萬名泰國人;當差會從馬來西亞差派宣教士到柬埔寨,已經有了一萬多名柬埔寨人到了「大門口」;正當宣教士被差派到緬甸,上萬的緬甸人已經抵達馬來西亞居住和工作。倘若繼續以此類推,不難發現,差會目前的宣教策略和模式似乎與現今的散聚現象脫軌。

倘若要與散聚現象銜接上軌,筆者建議以下的幾項宣教策略模式轉移:

(一)差派國也可以是接收國

因為接收國的民族已經來到了差派國的大門前,差派國與接受國的區別必須被糾正!有没有可能差會調派多位已經在泰國住了多年,熟悉泰國文化和語言的宣教士,回到臺灣從事本土跨文化事工呢?

(二)没有富裕國與貧窮國之分

一般上,「傳統的宣教」是從較為富裕的國家差宣教士前往較為貧窮的國家。散聚宣教需要教會及差會調整,甚至撇棄這個觀念。因為大部分的散聚群體是移向比他們原居地較富裕的國家,到那裡工作、求學、通婚、定居等等。或許將來差會需要接受從柬埔寨差派宣教士到南韓,或是從緬甸差派宣教士到馬來西亞。

(三)流動性的宣教士

溫以諾強調「散聚群體成為具有移動性的宣教工場,基督徒工人也應該具有移動性和適應性」。以往的觀念是跨文化宣教士一般上都會留住工場多年,經過一段的時間之後才允許回國,或是述職,或是安息年。為了配合散聚群體,宣教士必須具 有「移動性」。他們可能需要在一年之內到不同的地區居住,以便能夠接觸這些散聚群體。以住在緬甸的馬來西亞宣教士為例,為了接觸馬來西亞二十四萬的緬甸人,有無可能這位宣教士半年住在緬甸,另一個半年回到馬來西亞,住在有緬甸人聚集的地方。換句話說,宣教士不一定需要常駐一個工場。

(四)本土同工也是宣教士

華傳是一個華人差會,幾乎所有的宣教士都是華人。雖然在一些成熟的工場如泰國與柬埔寨有本地同工(泰國人和柬埔寨人),但他們不是宣教士。這些本土同工也應該可以被調動,差派前往他們民族散聚的地方或國家。比如:泰國的本土同工可以被差派前往香港、臺灣或到馬來西亞,接觸他們本身的群體。

(五)與教會和其他差會建立互助夥伴關係

「散聚是一個全球性的現象,但是散聚宣教必須從本地(Local)做起,在視野和規模上邁向全球化。」没有一個機構具有全球化事工,差會需要與教會和其他差會建立互助夥伴關係。以香港為例,若要在泰國勞工中進行工作,差會需要與香港教會合作。差會或許没有財力資源,必須借助香港教會提供物資(如場所、經費支持),但差會有跨文化的實際經驗,有長期駐泰國跨文化的宣教士,也有泰國本地同工,在這互助的前提下,香港泰勞事工就可以配搭進行。

(六)前線後防分界模糊

散聚現象模糊了前線與後防的分辨。跨文化宣教士遠渡重洋到所謂的前線工作,但宣教的物件已經繞到了後防。差會差派宣教士到緬甸,緬甸國民已經來到了大門口,到底哪一個是「前線」,哪一個是「後防」?地區辦事處同工在「傳統」上是屬於後防,如今他們必須接納一個事實,他們可能也可以在本土,成為前線的宣教士。

散聚群體的現象確實帶來了許多觀念上的調整。「傳統宣教」所強調的二分法,未能處理散聚群體所帶來的挑戰,例如:
「海外宣教」 比對「本地宣教」
「前線」比對「後防」
「遠處」比對「近處」
「差派」比對「接收」
「常駐」比對「流動」

不過,正如溫以諾所言:「散聚宣教學不能取代傳統宣教學,只是補充其未能及時處理散聚人口新現象之處。」34差會不能坐視散聚現象,讓此契機錯失而去。在模式上的轉移確實有必要,以便讓差會的宣教策略與散聚群體接軌。

筆者有以下的建議提供給差會作為參考,並且作出進一步的研究:

(一)成立「散聚事工研究小組」

筆者未能在這篇文章中詳盡列出,倘若差會進行散聚事工將會遇到怎麼樣的問題?將會遇上哪一些的挑戰或調整?差會因此有必要成立一個研究小組,進一步對這個課題進行思考、研究、討論、策劃,並且可以參考其他已經進行散聚事工的差會或機構。涉及討論的範圍包括
1. 差會進行散聚事工的可行性
2. 行政架構的改變
3. 工場行事守則的修正
4. 開支預算
5. 差會宣教士、辦事處主任、差派教會對於改變的接納度
6. 人力徵召,等等。

(二)在成熟的工場開辦宣教士訓練

華傳在泰國和柬埔寨有相當多的宣教士,這兩個國家也是勞動力輸出國,筆者建議在這兩個宣教工場上開始推動宣教士訓練,預備泰國基督徒和柬埔寨基督徒在未來的日子,成為宣教士,讓他們自己的國家也成為差派國。不論差會是否會在不久的將來開始散聚事工,訓練泰國或柬埔寨信徒成為傳福音者,加入國際宣教大業,也是吻合神的旨意。

(三)選擇一個地區、一個散聚群體作為試點

筆者建議選擇一個地區,一個散聚群體,開始進行散聚事工。這是一個試點專案,差會可以從其中學習、探測、累積經驗。正如溫以諾所言,散聚宣教必須從本地(Local)做起,在視野和規模上邁向全球化。差會可以從「小」做起,從「局部」做起,從「本地」做起,正如在一九九五年開始創辦華傳的時候一樣。

四、結論

散聚人口帶來了前所未有的宣教契機。傳統宣教在模式上和觀念上,無法為此宣教契機,及時和有效地作出回應。散聚宣教因此應運而生。它的目的並非取代傳統宣教,乃是要補充傳統宣教所不及之處。散聚群體是上帝祝福萬邦的管道,是上帝自己親自在作工,作成祂的工。差會及教會必須重視此前所未有的宣教契機,及時和適當地做出回應。散聚群體處於閾限/門檻過程,在此過程中,他們的心是開放的,他們需要及時的説明,但這過程卻非長久。差會及教會因此必須把握時機,乘著還是白晝的時候,趕緊參與散聚事工。


主题文章二 一個重心南遷的全球基督宗教,宣教的下一步

基督宗教從五旬節在耶路撒冷開始,經歷了2000多年的發展。雖然向全世界做放射性的傳播,但是最成功的拓展卻是從羅馬帝國,到歐洲大陸,美洲大陸,以及近代的宣教運動將福音傳到世界不同的角落。因此傳統的基督宗教在世人的眼中多被認定為歐美西方人士的宗教,而它在文化的表現上也多以歐美文化為主。1970年全球基督宗教的重心首次向東偏移,而自1980年代以後南半球國家的基督徒總數,在經歷了過去10個世紀的緩慢成長後,也再一次超過了西方國家的基督徒人數。這個全球基督宗教持續向南向東的拓展,還原了一個原本就是「非西方」,「非白人」的基督宗教形象。這個現象對當前普世宣教帶有極大無比的影響。筆者將以本文探討在工場,資源,以及人力方面的挑戰。

工場:一個各處各地的宣教

1974年溫德在洛桑會議中,藉著提出未得之民的觀念,很成功地將更正教宣教的工場從地理環境,轉變成以人類群體為目標。原來過去對於宣教事工的規劃,都是以如何遍傳福音到一個地區的觀念為主導,但在宏觀的事工計劃與實踐中,卻時常忽略了所謂隱藏,未得的群體。因此自洛桑會議以來,未得之民的觀念,在近代的宣教運動中就受到了極大的重視。以後更接連有10/40窗口,內傳福音運動,群體歸主運動,教會倍增運動等觀念陸續出現,成為現今普世宣教運動中的主流運作。但是就在近幾十年來,歐美西方世界卻目睹了本地基督宗教信眾人口銳減的現象。

在一份皮尤研究中心(Pew Research Center)針對未來世界宗教的發展所提出的研究報告中,清楚地提到當今伊斯蘭教和基督宗教在信眾人口成長中彼此競爭的現象。報告中顯示,雖然在2010年的統計中基督宗教是世界最大的宗教,其信眾人口約佔全球人口的31%,而伊斯蘭教信眾人口則緊跟在後,約占全球人口的23%。但是根據現今成長的趨勢,在2050年基督宗教與伊斯蘭教的信眾人口將不相上下。這是因為當今伊斯蘭教信眾人口中的出生率,以及改信伊斯蘭教的人口均高於基督宗教。反觀基督宗教的信眾人口,雖然也有極高的出生率,但是在改信基督宗教的人口,則出現極高的負成長。這個現象尤以歐美最為突出,許多原本在人口統計上歸為基督宗教信眾人口的,卻出走教會成為没有信仰,不可知論者,或是無神論者。這正是當紐畢真(Lesslie Newbigin)在外地宣教後回到祖國(英國)時,突然發現英國已經成為一個宣教工場,因而大聲疾呼讓歐洲重為福音所得著的原因。換句話說,今日宣教工場處處皆是,只要有福音的需要,宣教就必須要發生,無論是在哪裡,無論是針對哪一個族群。就算今天當地的教會充滿活力,明天仍然需要持續宣教的努力,讓下一代也為福音所得著。

此外因為南半球基督宗教信眾人口的急速增長,連帶宣教的意識,宣教的力量資源,甚至於宣教士的投入也逐漸增加,就因為如此宣教學家們喊出了「從世界各地傳到世界各地」的宣教口號。正因為它是個多元化,多方向的宣教運動,因此對於地方教會在宣教上的優先次序,宣教機構的事工整合,以及宣教士自身角色的考量,都是一個新的課題。我們當今正面臨一個各處各地的宣教,這是一個宣教轉型的時刻!

資源:一個由下往上的宣教

既然當今基督宗教的重心已經從傳統的歐美各地轉往新興的亞洲,非洲以及拉丁美洲,那麼未來一個典型的基督宗教信徒將有什麼特徵呢?除了在信仰上更趨向於保守與靈恩以外,他們將更有信仰的活力並知道如何與本土的文化以及世界宗教溝通與共存。但是除此以外,另有一個共通的特徵,那就是貧窮。生活在非西方國家的基督徒雖然佔多數,但是因為大環境的緣故一般生活多處於貧窮的邊緣,教會也是如此。面對一個貧窮的教會,如何做宣教呢?

多年前在一場宣教的聚會中,聽到一位華人牧者講到有關於華人參與宣教的專題,他說當今華人教會已經站起來了,因為我們有錢,有人,並且中國的崛起都是一個讓華人信徒在宣教工場中大展身手的時機。也許這是根據過去兩百年來西方教會以強大的財力,人力,以及國力從事宣教事工,在世界各地所留下來的模範。但實際上在當今21世紀最有可能的宣教方式,卻將是在貧窮的現況中,發展一個由下往上的宣教。不要忘記在基督教會最早的400年中,當大部分的信徒都還是社會中下層階級的奴隸以及受逼迫的一群時,基督徒卻成功地將福音傳遍羅馬帝國。也許今天是重新溫習歷史功課的時候 ,讓我們學習初代教會由下往上的宣教精神與模式。

人力:一個全民皆兵的宣教

過去傳統的宣教模式,是藉著專業的跨文化宣教士將福音傳給不認識基督的族群,這些宣教士受過專業訓練,他們是跨文化福音傳播的專家。他們知道如何將福音很清楚地在另一個文化環境中傳遞出去。而本國的差派教會會友們則不需要具備此類的專業知識,因為他們多半自認生活在一個單一文化的環境裡,他們只需要奉上禱告以及金錢資源的支持,就算是盡上了他們的宣教本分。但是在面對當今全球化的同時,移民的流動人口也散布在全世界各個角落,其中尤其以大城市更為明顯。當許多的人帶著自己不同的宗教以及文化背景,來到大城市居住工作的時候,城市的多元化以及大量散聚人口的出現都對都市教會提出了新的挑戰。

當今世界各大城市的移民群體,外勞、國際學生、難民等,他們都是你我生活中的同事、同學、鄰居、顧客,或商家。換句話說,他們與本地人都存在著某種程度的接觸,甚至於信徒也無法避免。也就是說跨越文化的接觸不再是單單過去專業宣教士的專利,而是出現在基督教會中身為會友你我每天的作息裡。這意味著基督徒本身,在本地就需要擔負起跨文化福音工作的責任。也就是說,神學院將需要重新檢討如何訓練牧者,好在畢業後能夠帶領教會會友做跨文化的福音工作。教會的長執需要重新考量教會的結構,如何能夠更加歡迎不同文化背景的人來到教會,連宣教學家也需要重估傳統動態架構與靜態架構的二元分法,並重新檢討宣教士的定義。

因為基督宗教重心的轉移,當今宣教運動正進入大幅度的轉變中,宣教機構有必要重新檢討現有的機制,做出適當的調整,以迎接在工場,資源,人力三方面的挑戰。華傳如何把握當前的契機做出更有效的運作?這不單是華傳的功課,也是全體支持華傳,關心華傳的弟兄姊妹與教會,全體的功課。我們求神藉著大家的參與和督導,讓華傳更有效地成為基督普世宣教的生力軍!


宣教新策 : 略實習及儲備宣教士

一般我們對宣教士的刻板印象是,「宣教士」是受過嚴謹訓練的神學人,甚至必須擁有足夠的教會牧養經驗,才談得上更高層次的宣教。這種思維模式,實際上已讓許多有心志宣教的個體,最終無法踏上宣教路,有許多個案說明了這現實。礙於篇幅有限,無法一一述說相關因素,其中包括了長時間的等待,心志幾被消磨,以及教會體制之影響等。

在宣教新趨勢下,華傳要與你分享一項召募的新策略——實習及儲備宣教士。

什麼是實習宣教士?

許多人在聚會中經歴神的呼召,因此有獻身的想法。然而,他們無法確定,這種呼召是個人主觀的感覺,或真是從神來的異象?事實上,並没有太多人能準確回答這個問題。相對而言,成為「海外宣教士」更是一件不容易的事。理論和實際往往相差很遠,在安樂窩所領受的異象,要馬上實踐在充滿挑戰的宣教工場,相當困難。成為實習宣教士,就可以讓有心志的基督徒,親身體驗何謂宣教。

我們無法看出,某個人是否適合當宣教士。我們以為適合的人選,最後不一定適合。相反的,某些人到了宣教工場卻如魚得水。一項研究發現,擁有高教育背景的神學人,成為宣教士的比率相對為少。

參與實習宣教士計畫後,你可以進一步決定是否走入長宣。

實習宣教士的時間多長?

一般兩年。用兩年的時間生活在宣教工場中,看看能否適應當地的生活,以及是否願意完全委身在宣教的使命中。

實習宣教士做些什麼?誰負責照顧?

最少六個月的時間學習當地語言。學語言是宣教士必經之路,實習宣教士將真正體驗語言學習的經歴。六個月後,除了教會講道及教導的工作外,實習宣教士所做的工作和一般宣教士没有兩樣。華傳有經驗的宣教士將協助實習宣教士參與宣教禾場事工,其中可能參與的事工如:兒童教育、青年佈道、教會生活等等。透過參與本地人的工作,體會宣教的使命。

實習宣教士不必受神學訓練嗎?

不是。華傳很重視神學教育。當你決定從短宣踏入長宣,也願意成為華傳的一份子後,華傳便會安排及計畫青年的一生,包括安排神學裝備。裝備期間,可與差會和工場保持最佳的聯繫。華傳會盡所能全方位培育一位專職且成熟的宣教士,在理論與實踐上得到全面的訓練。我們稱這項計畫為「儲備宣教士計畫」。

若實習宣教士最後決定不參與長宣,是一種失敗嗎?

不是。換個角度看,這兩年將是很不錯的人生經歴,換來相當精彩的片段,和難得的人生歷練。這兩年會讓你成為一個「宣教人」。不是每個人都會當宣教士,但是每個人都應該是一個「宣教人」。因這兩年的體驗,把宣教的使命帶回教會,從而影響教會委身宣教。許多人以為宣教士是影響世界的,這想法一點也没錯,但還缺少了一些認知。若没有背後教會的支持,宣教士能做的事就相對為少。

什麼是儲備宣教士?

儲備宣教士是華傳預備宣教士的方法和策略之一。就如神學院有儲備師資,差會同樣也有儲備宣教士。有些基督徒有清晰的呼召,想成為一名宣教士。這並非是容易的事,要經歴相當多的困難。除了需要得到教會的認同外,也需要瞭解如何選擇神學教育。儲備宣教士的目的,是要確保一個人從神學院畢業之後,能順利的走向宣教工場。

許多教會差派基督徒到神學院時,會與神學生簽署備忘録。一般而言,神學生畢業後都需要回到母會事奉數年。香港一項研究顯示,大部份有心志加入宣教的基督徒,最後無法踏入宣教地,原因與年齡有關。神學院要求的數年社會經驗,數年神學教育時光,加上數年「報答」母會的牧會歲月,宣教士即將踏入宣教禾場時,可能已四十歳左右。面對妻兒養育、父母年老等問題,試問誰想踏入宣教工場?從人性的角度看,許多「心志」可能早已被消磨掉。

儲備宣教士計畫,就是要減少這種現象。

儲備宣教士不需要牧會經驗嗎?

華傳絕對認同牧會經驗的價值,然而,牧會經驗並不等同宣教經驗。宣教的領域包括當地文化、語言、政治、氣候以及種種不同方面的學習。以適應層面而言,年紀越大可能越難適應,特別是語言學習。愈早將人派往宣教工場,對裝備宣教士有很多好處。宣教士在宣教工場上同樣可以學習寶貴的技巧和知識。

值得一提的是,並没有任何研究發現,没有本地牧會經驗的宣教士,在異文化中有特殊的困難。相反的,太遲前往宣教工場,是造成今天宣教士減少的原因。

實習宣教士及儲備宣教士,是華傳召募宣教人力的新策略。我們透過長時間與獻身者的配合,從短宣到神學訓練,再到長宣,做出了長期規劃。我們努力協助獻身者達到踏入宣教禾場的目的。


我也走過邊疆路( 1 2 ) — 三種淚水

惜別的淚水

由於簽證的緣故, 我的MOT課程戛然而止,必須提前一星期打道回府!

離開的前幾天,就在自編自導地醞釀N個版本的離別橋段,總之別弄得太傷感就好。可是,那種時刻的氣氛總是歡愉不起來,goodbye hugging的同時竟無語凝噎!的確,我還没學好告別的藝術,儘管此情此景已成為人生的常態。多愁善感的人就是這樣,治不了,難怪那句「離恨恰如春草,更行更遠還生」會成為千古絕唱,就在這樣的詩句中慰藉一下自己離別的情愫。

不忍中告別了這個驟雨初歇,且帶有傷感的傍晚,在登上去往機場的突突車上,隱忍的眼淚終於可以撲簌簌地釋放。

這是惜別的淚水。

感動的淚水

幾乎每晚都安排弟兄姐妹有生命見證分享的時間,看到神在每個人身上的帶領是何等奇妙,看到神的能力在軟弱的人身上顯得完全。特別是聽到姊妹孤身一人在藏區的服事。

藏區永遠給人一種遼遠、廣闊、壯美,氣定神閑的圖景,殊不知在那裡的人們時時刻刻在和嚴苛的自然環境鬥爭——寒冷、缺氧、高海拔。我們的姊妹不僅要面對這些,還時常居無定所,別人眼裡的骯髒她卻認為粗獷,別人眼裡的野蠻她卻認為勇敢,因為她內心有一團熾熱燃燒的愛火。

當和她同齡的人正在用青春和歲月澆鑄自己未來的時候,她卻把自己的生命熔化在這片土地裡。聽不到她口中的豪言,而是娓娓道來神在她生命中的作為,在荒野中孤獨地錘煉,她就是那顆埋在地裡的麥子,為己死,為主活。「凡要救自己生命的,必喪掉生命;凡為我喪掉生命的,必得著生命。」(太16:25)

我從不避諱我生命中的軟弱,至少目前我還没有到完全為主擺上的地步。奇妙的是,整個二十分鐘分享的時間,敬拜時那首《一粒麥子》的歌詞,彷彿一個空靈的聲音不斷在我耳際中遙響。「一粒麥子,它若不落在地裡死了,不論過了多少時候,它仍舊是它自己。它若願意,讓自己被淹埋被用盡,就必結出許多子粒,經歷生命的奇跡」……這是神對我說話的聲音吧!淚水奪眶而出,此時它不需要含蓄,不需要隱忍,需要的是,淚水化作的力量,經歷此刻後翻轉生命的力量。

這是感動的淚水。

心底的淚水

每個人都有恩賜,因為每個人都是上帝所造。在做完二十八種恩賜的測試後,我深深被坐在我周圍的這些姊妹所折服,她們最大的恩賜竟然是——殉道的恩賜!當她們說出這個恩賜時,她們的神態是那樣氣定神閒般的從容與淡定,不喜不悲,是什麼樣的力量給了這些年輕姊妹們堅不可摧的心志,我想那是至高者能力的蔭庇。

看過不知多少遍的《愛在中國》,這些宣教士帶給中國的是「毫無保留,毫無退縮,永不後悔」,而他們在今生的報償卻是苦難、孤獨、甚至死亡。殉道,我們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然而,那兩個字是她們生命中的印記,更是耶穌的印記。神定意加添在我們身上的,是人所不能奪去的,為的是要在軟弱的人身上彰顯神的能力。

她們是我的榜樣。

心裡油然而起的敬佩化作無痕的淚水,默默地為她們的生命喝彩。

人閱盡浮華背後的蒼涼,懂得日光之下並無新事之後,才會將生命的主權徹底交出。這是你我一生的功課。只要內心還有那麼一丁點兒的自我殘存,都會滋長成「屬靈的腫瘤」。

教會的弟兄姐妹有的會稱呼我是宣教士,我覺得我還不配,還没資格擁有這個稱謂,充其量只能算是一個在做宣教的事之人,一名宣教同工。可能就是那一丁點兒的自我殘存,阻礙了我「毫無保留、毫無退縮、永不後悔」這種殉道者的心志,死海裡的那根鹽柱是永恆的教訓,我需要把它永久的埋葬。

這次MOT給我最大的收穫不僅僅是學到一些知識,結交一些志同道合的兄弟姐妹,而是在屬靈層面上更真實地認識自己,豁然了不少。雖然MOT的證書没拿到,但已經足夠了。


胸懷普世 — 你看見甚麼?

在社會與生活難題中的小孩

董上羊牧師一家是華傳在當地的宣教士。他們帶我們的隊伍去Kampala的兩個事工據點,其中一個是Ray of Hope School(ROH)。這學校位於 Kamapla市的 Namuwongo 區,是市內三個貧民窟的其中一個。Namuwongo 在山坡的低谷和沼澤的旁邊。每當下雨,所有的街道都會被水淹没。有一位姊妹帶我們到她居住的地方,她指著牆上一條高至我們大腿的線說,每每下大雨時,洪水就會湧到街道和湧入家中。突如其來的洪水,會把人沖走。可惜,水災只是居民所面對一小部分的難題。污水垃圾在街上隨處可見,糟糕的衛生環境致使疾病和死亡率特別高。社區治安極差,人口販賣及娼妓的問題亦非常猖狂。道回府!

當我們行走在區內時,見到很多小朋友在街上的垃圾堆中拾荒。這個景像讓我們的心情變得很沉重。曾經,ROH的校長Emily看見孩子們没上課,在街上拾垃圾,也感到無比沉重。為什麼孩子們不在政府的免費教育計劃裡找幫助呢?後來她才發現,政府的免費教育計劃是學費全免,書本費除外。Namuwongo 最貧窮的家庭根本無法支付那筆費用。Emily 默默地為這些孩子禱告,並在禱告中被神感動開了ROH去幫助這些無依無靠的孩子們。她對最窮困的居民很有負擔,盼望能藉這小學將希望帶給社區的人。我們為Emily感到驕傲。團隊亦很享受在ROH小學的服事,教導小孩子唱歌、繪畫、分享福音等。

我們在ROH小學服事的第一天,董師母告訴我們一個消息。數天前就讀ROH小學的一個小孩Christine突然去世。老師說,這孩子一向身體都不太好,小時候患病,一生也需用拐杖生活。Christine的哥哥對她很好,天天帶她一起上課。Christine 病倒時,哥哥和媽媽都在。因家裡没錢,不能及早就醫,最後不幸去世。Christine的哥哥年紀輕輕就遇到親人去世的傷痛,學校的小孩亦因這事受到沉重的打擊。我們立刻商議該如何配合ROH小學的老師,幫助孩子們面對離別的傷痛。

福音,生命的盼望和力量

第二天的早會,我有機會與孩子們分享詩歌和信息。馬可福音第五章記載,有一名管會堂的人,名叫睚魯,他的女兒快要病死。當耶穌到睚魯家時,女兒已經離世。耶穌看見許多人大聲哭泣哀號,就對眾人說:「為甚麼大哭大嚷呢?孩子不是死了,是睡著了。」經文描述旁人嘲笑祂,但耶穌卻叫睚魯的女兒甦醒過來。當我提到Christine的名子時,孩子們憂愁地垂下頭。我對他們說Christine不是死了,而是睡著了,並且與耶穌基督一起。這盼望的應許讓他們的笑容回來了。我們到Christine的班裡,幫助孩子們認識如何面對憂愁和恐懼的情緒。我們再次講述福音,希望他們在基督裡得著盼望。在其中一個活動中,我們邀請孩子們想像並嘗試畫出Christine的景況。當他們畫出在耶穌跟前滿面笑容的Christine時,我們深深感受到福音的大能在孩子們心中發動。

此趟短宣之旅,我們看見很多烏干達的需要。天災、人禍、貧窮、社會的不公等,都出現在我們眼前。教育或許能幫助下一代脫貧,改善生活,但人若没有屬天的希望,即使生活改善了又如何呢?唯有將福音傳給他們,才能讓他們得到那永遠没有人能奪去的盼望。這才是他們生命中最需要的力量。

這一次到烏干達的經歷,改變了我。我看到甚麼是人生最重要的東西,甚麼是世人都必須得到的力量。在烏干達,我看見人和社會醜陋的一面,亦看見福音的大能和人生命的改變。神眷顧烏干達人,没有放棄祂所喜愛的萬民。

當你想到烏干達的景況時,也許會認為這是人間地獄,也許會感到這裡毫無希望,和看到許多不能解決的社會問題……但,在這裡,我看見了天國。


胸懷普世 — 宣教與我何干

2016年尾,我跟隨教會踏足泰北工場,參與六天短宣旅程。短短數日,我陪伴當地學生中心的少年人。看見他們的天真笑容,也看見神在他們身上的工作。在那次短宣裡,我曾分享說希望有人能陪伴他們成長,保護他們的天真爛漫和對主單純的信靠。我向神祈禱:主若叫我去,我願意。

我畢業後,有人邀請我參與教會舉辦的大專生短宣計劃。當時我正擔心工作問題,怕參加短宣會影響我找工作,因此一直猶疑不決。有一次,有兩位團友問我說:「你不是一直相信,神必定會帶領嗎?」對啊!我的信心這麼少?難道我不信神會帶領嗎?我反省後,便毅然參加。

我希望能在進入社會工作前奉獻一個月,參加這次大專生短宣計劃。我期待在清邁經歷神為我預備的事,亦希望能陪伴泰北的學生,堅固他們的信心。我抱著這些期盼走進工場。

服侍新理解

服侍,容易讓我想到,要麼去服侍人,要麼被人服侍。在此趟短宣中我經歷了第三種服侍:一同服侍。有一天,我被學生邀請一起到田裡除草。這是我第一次在田裡工作。除草的工作看似簡易,但做起來卻挺困難。首先,分辨哪些是大米,哪些是雜草已經不容易。其次,田裡的大米種得密密麻麻,幾乎没有立足之地,寸步難行,好幾次差點跌倒,狼狽不堪。這個時刻,我不再是他們的老師,只是一個在田埂裡的初哥,跟著一班「老手」一同作工。我感恩可以與學生同工。

宣教士的後方支持

與一星期的短宣相比,一個月的短宣讓我更了解宣教士的生活。遠離熟悉的群體,隻身走進異文化之地,若没有與後方的代禱團隊保持緊密的關係,這孤獨將叫人難以堅持。以往參與短宣,我雖然會邀請親友為我禱告,但甚少在短宣中聯絡他們,因不感覺有需要。這次我明白到,擁有一班在後方為你禱告的人,能讓宣教者在前方繼續工作。當我失意時與代禱者傾訴,我得安慰;當我壓力過大告訴他們,得著支持;當我喜樂時向他們分享,他們就為我感謝神。他們成為了我在工場的重要支持。

特殊情況裡的功課

我知道宣教要刻苦,服侍當地人,但從來没有想過宣教有機會去照顧動物。有一次,一位初信的婆婆拜託我帶狗去看病。那隻狗染上嚴重的皮膚病,身體有多處淌血的傷口,散發腐爛惡臭,抱著它時我差點嘔吐。但那狗是婆婆唯一的夥伴,所以我一定要醫治好狗。雖然我不太喜歡這個工作,但為了神為了婆婆,我學習順服。

宣教與我何干

今次的宣教讓我領悟到,宣教不再只是個事工,而是信徒的生命。基督耶穌降世為人,走入黑暗傳揚福音,照亮各處。若說基督在我裡面活著,身為主的門徒,不是要在各方面跟隨祂,行祂所行的嗎?

我信仰生命慢慢產生轉變。從前拘泥於如何抑制自己不犯罪,但我現在不要單單在犯罪與認罪中輪迴,我要開始專注思考自己的人生能奉獻為主做什麼。我很想再次踏進工場,看神在學生身上的作為。然而我知道現在社會工作,在教會服侍,必然有神奇妙的旨意。我享受著神一路的帶領,等待每段經歷的來臨。

身在香港,安於自己的生活,不去了解他國他人的需要,不代表這個世界没有苦難。既聽聞世代邪惡,多有未得福音之人,該學習察看聆聽,以致從神來的愛可以從我們生命傾流出去。願我們更多了解各地宣教的事工,不住為各地祈禱,除了求神榮耀彰顯,也讓自己心更貼近耶穌。


胸懷普世 — 撿拾、檢視愛之旅

2017年的暑假我人生第一次踏足泰國,體驗了一個月的泰北短期宣教。此行有新的發現,亦讓我更加認識自己。

在異文化的地方,日常生活各方面都有文化差異,需要時間去適應。凌晨時分從香港出發到泰北清邁,抵達時精神身體疲憊不堪。加上泰國炎熱的氣候,令我整個人失去了活力。頭幾天在阿卡村,大部份時間都是睡覺休息。

泰北清邁日常經歷

鄉村生活步伐悠閑。我每天清晨送學生中心的學生上學,在學校附近買早餐,再回村中享用,直到下午四點前的時間都算是自由時間。這段時間我靈修、彈吉他、洗衣服、準備中文聖經班教材,有時候還會跟教會呀贊傳道去不同地方參加聚會,探訪家庭。

有一次到清邁一間大學參與少數民族的聚會。聚會的會訊除了日期、時間、選讀經文的章節是阿拉伯數字之外,其他全都是泰文,我完全看不懂。呀贊傳道努力翻譯,我們大概明白這聚會是為當地少數民族的信仰復興而舉辦。他們禱告、唱詩、讀經……我雖因語言的差異而未能明白他們所分享的訊息,但我看到了他們的合一。

宣教士的後方支持

與一星期的短宣相比,一個月的短宣讓我更了解宣教士的生活。遠離熟悉的群體,隻身走進異文化之地,若没有與後方的代禱團隊保持緊密的關係,這孤獨將叫人難以堅持。以往參與短宣,我雖然會邀請親友為我禱告,但甚少在短宣中聯絡他們,因不感覺有需要。這次我明白到,擁有一班在後方為你禱告的人,能讓宣教者在前方繼續工作。當我失意時與代禱者傾訴,我得安慰;當我壓力過大告訴他們,得著支持;當我喜樂時向他們分享,他們就為我感謝神。他們成為了我在工場的重要支持。

我在中文聖經班的功課

此次短宣,我主要參與的服侍是給學生中心的學生上中文聖經班。這是我一大挑戰,亦讓我體會到自己的愛其實很少。中文聖經班開課的首兩日,學生們表現很專心,但我的泰文水準畢竟有限,與學生溝通、解釋詞語時顯得很困 難。我一邊講一邊做動作,又在黑板上畫圖,用盡方法嘗試講解,但效果不好。我不知道學生能明白多少,學到多少,感覺好迷茫。第二周開始,也許跟學生相處較久了,他們開始表露真面目,上課時用泰語談閒話,使我教學上更覺費力。這段時間我開始有不耐煩的情緒,這些情緒影響到我與 人相處。我之後在某日的靈修中,看見耶穌是如何教導門徒。門徒雖多次聽了仍不明白耶穌的心意,耶穌持續忍耐。我又思想到保羅如何提醒哥林多教會,要在信仰中實踐信、望和愛。「如今常存的有信,有望,有愛這三樣,其中最大的是愛。」(哥林多前書13:13)我被提醒,我來到這裡不單是一個施予 者。即使我有好的音樂恩賜、懂得聖經人物的故事,我卻連「愛的詩篇」的第一句經文:「愛是恆久忍耐」也未能活出來。我非常慚愧。經過反思,我知道要謙卑自己跟學生們互相學習。接下來的課堂日子變得精彩,我們負責教學生唱詩歌和中文聖經故事,同時向他們學習泰文的課堂詞語。

難忘的泰國母親節

我感恩此行有機會在泰國慶祝母親節。教會的母親節崇拜令人對耶穌的愛有更深刻的體會和感動。崇拜當日,學生們演了一套話劇,獻唱一首讚頌母愛的歌。孩子們唱著歌,在座的母親觸動落淚。孩子們獻唱完後走到自己母親身旁互相擁抱,場面十分感動。師母和幾個學生中心寄宿學生相擁的情景最觸動我心。師母與那些孩子非親非故,卻愛他們如同親身孩子一般,每日為他們準備飯菜,預備零用錢,甚至給他們補衣服。我相信師母對學生所做的一切,及她生命所流露出耶穌的愛,學生們必定能感受得到。

如今回到香港的我重投大專生的生活,或因忙碌而淡忘了宣教的使命。但這次短宣體驗常讓我檢視自己的愛,成為生活中的提醒。希望將來能夠裝備好自己,因主愛再次出發。


我走過的宣教路(二) — 起步的考驗

前美國卡耐基梅隆大學教授蘭迪·鮑許(Randy Pausch)在《最後的演講》一書中提到,我們做任何事情都可能遇到一面磚牆擋在前面,但他寫道:「阻礙我們前進的磚牆,不會無緣無故阻擋在我們面前。這磚牆存在的目的,不是為了把我們排除在外,而是要讓我們有機會證明自己多麼想要一件東西。」我認為,這句話同樣可以用在神子民尋求神旨意的事情上。

是不是上帝不要我走這條路?

很多信徒都有一個觀念,即以某事是否進展順利與否來判斷它是不是神的旨意。一旦事情進行得不順利,我們便會開始懷疑:「是不是上帝不要我走這條路?」如果以上觀點成立,我們夫婦絕對不會走到今天。

當我們決定放下工作、踏上全職的時候,第一個阻力來自我家。我爸不算嚴厲,但在我們眼中卻滿有威嚴。自小,爸爸不同意的事情,我們不敢太強求。當我告訴父親我想放棄工作去宣教的時候,從父親的語氣可以感受到他不認同。對一個從小就乖乖順從、不敢抗命的我而言,這是心理上的一大攔阻。那時我和我太太(當時還是女朋友)為此事禁食禱告了一週。禱告的時候,我想起了聖經中的一句話:「愛父母過於愛我的,不配作我的門徒。」(太十37)我把這當作是上帝對我們禱告的回應。我對主說:「主啊,如果可以,求祢改變我父親的態度;如果不行,求祢仍堅固我跟隨祢的心志。」

1997年父親節的隔天,我打了電話回家,除了向父親送上遲到的祝福,也再次提起我們想去宣教的意願。父親並沒有從不支持變成支持,但那時他的一句話讓我放下心來:「你長大了,要做什麼,你自己決定。」

接踵而來的難題

這一關解決之後,我們還面對經濟上的難題。我們當時決定申請到金邊宣教學院接受基本裝備,該學院不收學費,但申請人必須為自己籌得每月120美金的生活費。我們很快找到了支持的教會。可是就在準備出發前幾天,原本答應支持我太太的教會,忽然告知不能支持!由於時間短促,加上我們認識的教會不多,根本無法重新找到新的支持教會。我們只好硬著頭皮,憑著信心出發。那一年在工場上,我們兩人共用一人的經費,沒有到處跟人要錢,但上帝知道我們的需要,在我們缺乏時祂差派「天使」供應我們。這讓我想起戴德生說的一句話:「按照上帝的方法去做上帝的工作,就不會缺乏上帝的供應。」

上了工場之後的挑戰更大了。我們才抵達工場不久,金邊就爆發了內戰。7月5日中午時分,我們聽到鄰居講話的聲音異常吵雜和緊張,一看才知道大家忙著搬家。奇怪的是,每家每戶都在搬家。我們這一屋子外國人,完全沒有多想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到了下午三點多,四周圍一片寂靜。接著,遠處傳來聞似打雷和放鞭炮的聲響,搞清楚之後,才知道是打仗了!當時的第二總理洪森,趁著第一總理拉那烈王子出國而發動軍事政變,而我們的學院所在地就是戰區!

原來,電台早已發出通告,要我們所住地區的居民即刻撤走。可是我們這群外國人聽不懂,也沒有收到任何消息。等到戰爭發生時,我們想要逃離已經來不及了……軍隊封鎖了整個地區。市中心的教會同工開車想來救我們,卻被包圍的軍隊鳴槍禁止。我們就這樣被困在戰場上三天兩夜。

受困戰區的聖餐禮拜

戰爭從幾公里之外越打越近,後來打到我們學院外面。子彈在我們周圍和房頂上飛來飛去,砲彈接連爆炸,震動著所住的房子,感覺房子隨時會崩塌下來似的。電流中斷了,我們完全與外界失去聯繫。屋子裡存有糧食,但因無法預估這場戰會打多久,大家不敢吃太多,只好做稀飯吃。除了迫切禱告,我們什麼也不能做。有同學害怕得不停顫抖。我們嘗試彼此安慰,坦白說,在安慰別人時,我們根本沒把握自己下一秒是不是還活著。當時,心中想著一個現在回想起來很可笑的一個問題:「如果我們在這場戰爭中不幸喪生,算不算是殉道呢?」我當時給自己的答案是——不算!

戰亂的第二天是主日。我們原定到教會去做禮拜、守聖餐,今只好安排在學院客廳聚會,由我們中間一個最年長的執事負責講道和主持聖餐。我們用餅乾當聖餐餅、紅茶當聖餐杯。那天下午,金邊下了一場大雨,客廳再度積水,門外的槍砲聲一度減少,雨停後又繼續。晚上屋內一片漆黑,伸手不見五指。我們不敢點蠟燭,連蚊香都不敢點,怕被士兵發現這屋內有人,進來搶劫或捉拿我們當人質。由於什麼都看不見,大家只好提早躺在客廳的床上就寢。

到了半夜,太太慌張搖醒我小聲說:「有人進來了!」我們可以清楚聽到有人在學校圍牆內,鋪蓋小石頭的院子裡走動的腳步聲。那人圍繞著房子走來走去,大夥兒在屋內屏息以待,不敢動彈。不時看見窗口有手電筒的燈光往屋子裡照射,所幸我們已事先把窗簾都拉了起來。

耶和華是我的避難所

房子裡面也不安寧。老鼠在天花板上,以及在積水的客廳地面上四處亂竄。有個弟兄還感覺到一隻老鼠爬到他的腳板上,他腿一伸,老鼠飛起。睡睡醒醒……我們就這樣渡過了一個驚魂的夜晚。

隔天,戰事比較平靜了。我們一打開大門,驚見一枝火箭炮掉在大門口!事情是怎麼發生的我們不知道,後來我們特別請人做了一個玻璃箱子把它放在裡面作為紀念,上面寫著「耶和華是我的避難所」。

有一位弟兄出外探察情況,回來報告說:「可以走了!」大家便趕快拎起準備好的簡便行囊,飛快地往外逃。一路上,我們看見許多士兵,還有坦克車停在路旁。先前搬走的鄰居陸續回來,他們看到我們狼狽逃跑的樣子,大聲向我們喊話。我們聽不懂,看他們的表情動作以及當時的情景,應該是在告訴我們:「仗打完了,沒事了,不必走了!」

到了教會,我們和在教會裡禱告等候消息的弟兄姐妹相擁而泣,恍如隔世,他們根本不知道我們是死是活。在教會避難期間,我們各人聯絡了自己國家的大使館,瞭解撤僑的情況。隔天我們便到大使館報到,乘坐軍機回國。

攔阻和困難考驗心志

那一次的恐怖經歷有沒有嚇跑我們這一群剛上工場的新兵呢?沒有。反之更讓我們深刻地體會到世事不可預測,人生短促和脆弱。問自己:「假如今天突然離開這個世界,回頭看自己的一生,我有遺憾嗎?」

我們夫婦獻身全職的道路真的挺「不順利」的,難道這意味著獻身全職不是神對我們所懷的心意嗎?如果當年我因為沒有得到家人的支持、我太太沒有得到教會的支持、或一開始就遇到戰爭而斷定全職宣教不是神的旨意的話,我們今天就不會有宣教二十年的回顧。在我們的觀念裡,順不順利,從來就不是判斷上帝旨意的主要標準。相反的,當我們決定更深地委身於上帝和祂的計劃時,祂會讓我們遇見攔阻和困難,考驗一下我們的心志,並讓我們有機會經歷祂真實的大能。攔阻可以是一個給我們反思的極好時機:「要全職,我是認真的嗎?還是說說罷了?若是認真的,有什麼困難是不能解決的呢?」


編者的話

我喜歡見到她,看到她的笑容。當她嘴角上揚,微凸的齙牙羞澀地向外展示。雀斑就快爬滿她的雙頰,雙眼顯得特別明亮。瘦小的個子,黝黑的膚色,但無論她從陽光裡走入我家門前的走廊,或每次我們站在她家前的樹蔭下聊天,她臉上身上彷彿透著亮麗的陽光氣息。我們見面總愛笑,像似相識很久的朋友,像似昨日才分開的熟絡。

約一個月一次,她會到我家幫忙打掃清潔。沒有代理接送,我情願花些時間開車到較遠的社區去載她,這樣一來一回,就多了在車上相處的時光。偶爾請她吃飯,或放下手上的工作,坐下與她聊聊天。漸漸的,聽到的故事越來越多,有昨日的辛酸,有好久遠在很遙遠的故鄉,幾近模糊的點滴。

父親早逝,窮困迫使兄妹倆各自於青春盛年漂洋過海到異國謀生。後遇無良主人不願替她更新工作准證,扣押薪資護照,她惟有選擇夜半潛逃。漂泊中遇到心愛的男人,結了婚,回鄉產子。適逢政令更改,她雖安全回到馬來西亞,卻得與孩子長年分隔兩地。在馬來西亞,猶如螻蟻四處遷徙,躲避「賺取額外收入」警察的騷擾。前些日子,繳付代理為數不少的金額申請更換居留工作准證,卻告失敗而茫然失措。原來,總是散發熾熱光芒的雙眸,也會在孤獨黑暗裡偷偷流淚。

當我思索著是否該換個什麼髮型時,她笑著說:「我從未去過理髮店。平時就把頭髮束成一把,『咔嚓』一刀剪下。」當我們計劃假日到哪裡旅行度假時,她除了工作就只能呆在家裡看電視旅遊節目。當我苦惱孩子成長面對的問題時,在我面前低頭忙碌的她,只能用思念記掛孩子的模樣。我在她面前是坦誠,又是敏感的,總是想著可以如何幫助她。我詢問了一些中介代理,也幫她尋找印尼大使館的資料,希望可以幫她解決處理居留工作准證的難題。對於他們的困難,我常感到無力。我只能在平日多給她送去一些食物或小禮物,帶她去餐廳吃飯,逛逛夜市,遊車河……給她遠在印尼的孩子,準備聖誕禮物。

除了她,還有在我社區打掃的印尼家庭。他們在我國出生的年幼孩子,沒有上學的機會和醫療的保障。社區裡不諳英語馬來語的尼泊爾守衛,日夜堅守在沒有空調風扇的小守衛室裡。在麵食店工作的孟加拉哥哥,每次偷偷給童童(我的孩子)遞一碗免費的甜品。食店裡準備茶水的緬甸女人堅持要請童童吃加央奶油麵包。賣水餃的中國東北阿姨一次又一次給童童買玩具,還教他包水餃……每位離鄉背井的人都攜帶收藏不同的故事。他們和我們生活在一起,即疏遠又親密。而我心裡柔軟之處,常常記掛著他們。

但我知道,對於他們,我總是虧欠。虧欠愛,虧欠福音的債。

他們也許是,身體與信心柔弱,無法踏入異國宣教板塊的我,觸手可及的惦念。